第85章(1 / 1)
沈照雪烧得迷糊,又在榻上躺了几日,总算恢复了些许精力,能够自行坐起身服药。
春芽本想喂他,但沈照雪固执地将药碗端了过去,自己忍着苦涩慢吞吞喝着药。
春芽比划着手势:长公子已经收拾了东西准备去科考了呢。
沈照雪有些惊讶。
他刚刚大病一场,脸色苍白,头发也并未打理,搭落在身后肩头,唇色也是苍白的,满是病气,看起来很是孱弱。
他哑着声,问:“这便已经去了吗?”
还以为他会犟一些,不肯上考场呢。
像是也还在在意功成名就之事吧。
说到底,这个世间又有谁能放弃已经到手的权势和利益,真的做到不求功与名。
太少见了,自古以来,几乎屈指可数。
沈照雪叹了口气,说:“长公子一去便要几日不能随意出行了,过几日你随我一同去庙里给他点个祈福灯。”
春芽愣了愣,很快便应下来,只想,少爷往日不信神佛,也从不去寺院道观,怎么忽然又信起来了。
她想得出神,沈照雪又补充道:“正好春日回暖,你一直在府上陪着我,甚少出门,借此机会去踏踏青也是好的。”
春芽心下感动,比着手语说:少爷有心了。
沈照雪只对她弯了弯眼睛,嗓子干涩疼痛,说不了太多话,于是便不曾再应声。
春芽从前世便一直跟在他身边,照顾他的起居,后来自己入了宫,早已预料到宫中艰险,便没将春芽一同带走。
后来十余年,一直到自己身死,都没能再见到她。
也不知她跟着万声寒过得可还好,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沈照雪自觉亏欠,他前世似乎亏欠了很多人,又觉得谁也不欠谁的。
心里总是矛盾,时而觉得还得活着偿债,时而又想要快些死去以求解脱。
于是就这样纠结挣扎着活过了那十年。
春芽如今年岁刚过及笄,正青春,却总是在自己身边操劳,沈照雪觉得愧疚,但身为落败家族的子嗣,他连自己都照看不好,没有家底,也没办法让春芽像其他世家的丫鬟那样自在快活些。
只能接着这个机会叫她也出去玩一玩。
沈照雪想的周到,等身体好了一些,便叫上了人,唤了马车,带着他上城郊的寺院祈福。
世家里的人们都习惯了冷漠,万府其实也与其他家族一般无二。
府中上下众人都看着长公子的眼色行事,从前万景耀在府中作威作福,万声寒没管,府中人便也都没放在心上,陪着万景耀胡闹。
万声寒对沈照雪的死活不管不顾,府中人便也跟着轻待。
一直到现在,万长公子身为家主,对沈照雪的态度已经今非昔比,万家的下人便纷纷一改常态,好好将沈照雪当这府中另一个主子一般看待。
沈照雪想要出行上寺院,府中人便也都重视着,知晓他身体不好,不能长久劳顿于舟车,于是便在马车上备好了软垫和药物,还随行了一名大夫。
那大夫不是万声寒惯常带回府中的那位,沈照雪没什么印象,也没多问,只心安理得上了马车,让车夫赶马。
春芽还是头一次见万府上下这么大动静,却也只是为了沈照雪一次偶然的出行,实在是觉得稀奇。
沈照雪淡淡道:“春芽,你看。”
“这世间人人都是这样,无论你本性是善是恶,也无论你身份的高低贵贱,众人都只看自己顶头主子的眼色行事。”
“有权有势便有人奉你为神明,以你行为话语作为圭臬,无权无势时便处处为难你,看不上你。”
沈照雪神色恹恹靠在车窗便,看着道途边杨柳依依,春芽尽盛,淡淡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那么多人想要争权夺利,享受着被他人仰望的快感和乐趣。”
春芽一知半解地望着自家少爷,比划着手语问:少爷也想要权利吗?
“当然想要,”沈照雪笑起来,轻声道,“我想要这整个天下江山,都受我一人掌控。”
其实前世也已经险些便能到这样的地步了。
只可惜他沈照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若没有政变,以他当时的身体状况,多半也活不了多久了。
但今生不一样了,不是吗?
沈照雪同自己道,今生很多事情都已经经历过,可以提前规避。
到了现在,那些曾经伤害欺辱过他的人也都在一一报复着了,一切都向着自己期待的方向发展着。
他对自己的未来怀揣着十足的希望。
沈照雪睫羽颤了颤,忽然又想起什么,问春芽,“近段时日怎么没听到二公子的消息?”
他一病便是好几日,成日浑浑噩噩,外界一切都不知晓,如今才想起来问一问万景耀的事。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像是应该已经欠了很多银两了吧。
春芽只应着:许多日不曾见到了,听说这几日都在院子里,形容憔悴,不知在忙活什么呢?
沈照雪想,自己应当知道他在忙活什么。
万景耀好面子,想是陈洛已经按着自己所说在慢慢收网了,让他连着几日输了个彻底。
沈照雪记得陈洛前世便很擅长赌局,再加上赌坊黑吃黑,想要让一个人输得底裤都不剩其实很简单,也便是几日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