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1)
万景耀尚在出神,忽然听沈照雪轻咳一声,淡声道:“许久不见,二公子。”
“你……”万景耀的嗓音十分干哑,“你怎么来这里?”
是来看他笑话的吗?
而且他的眼睛,是已经治愈了么?
沈照雪抬了抬右手,宽大袖口自腕间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手腕。
他将搭落在左肩的一缕头发拂去,轻轻道:“来赎你出狱。”
万景耀怔了许久,忽然情绪激动地扑过来,紧紧抓住了栅栏。
他已经许久不曾沐浴过,吃喝拉撒都在此处,身上臭味滔天,甫一动起来,那股味道顿时冲出,刺激着沈照雪的鼻腔。
他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含糊道:“我去找你兄长讨要钱财,你先等着吧。”
说着便转了身,脚步匆匆往外走。
方才出了诏狱,眼前一片模糊,只来得及抓住万声寒搀扶过来的手臂,登时便弯身吐了出来。
万声寒拍拍他的后背,道:“早便说了,狱中环境你恐怕受不住,有什么话我替你去说便可。”
他取了手帕替沈照雪擦着唇角,沈照雪又咳了许久,面颊都有些泛红,这才缓过来,低声道:“去给大理寺送些东西,把万景耀赎出来。”
“赎出来放到哪里?”
“哪里都行,”沈照雪道,“最好离我近一些。”
万声寒瞧着有些不太高兴,却也没说什么扫兴的话,只道:“等回了府便叫人去。”
等走在回万府的路上,那跟在身后的男人又道:“表家都已经分了出去,他又在狱中待了那么久,何必再招回府中,多晦气。”
沈照雪脚步顿了顿,淡淡瞥了眼万声寒,道:“长公子若是不愿,我也可以陪着二公子一同搬出府去。”
“不可,”万声寒道,“你眼睛还未好全,一个人同那毫无自理之力的蠢货住在一处,若是伤了病了怎么办?”
沈照雪走在前头,并不应声。
本就是随口一说,他如今身上没有银两,怎可能真的离开万府。
终究还是要靠着万府的照拂。
但他并不觉得歉疚,用得理所应当,回了万府便往自己的小院走。
万声寒又在身后问:“晚膳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尽早做了端过来。”
“都可。”
万声寒便没再跟上前了。
连着晾了万长公子几日,要不了多久便是中秋,京城百姓喜过佳节,近段时日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着中秋的事宜。
沈照雪闲来无事,陪着春芽在偏院厨房里做了些月饼,正差人送进炉中,万声寒身边的书童忽然敲了门,同沈照雪说:“二公子已经回了府中,长公子让我来提醒沈少爷,等二公子休整几日再去见他,省得传了病气。”
沈照雪语气没什么情绪,只问:“长公子呢?去书院了?”
“是。”
他心道万声寒当真不会真的放弃自己的仕途,想也应当如此,谁会真的拿自己的将来说笑。
科举做官本就是大事,他既已准备了那么多年,何必为了些许小事功亏一篑。
这也太不像万声寒的作风了。
哪怕今生的万声寒并非是自己记忆中的那般模样。
前世儿时与他相爱的那个万声寒是什么模样的?
沈照雪深思了片刻,忽然惊觉自己竟已经不记得对方少时的模样了。
怎会如此呢?
沈照雪摁了摁额角,越深思却越觉得头疼,不得已只能放弃,起了身同春芽道:“我去瞧瞧二公子。”
春芽有些茫然地比划着手语,“长公子不是说担心会将病气过给少爷吗?”
“无事,”他整理着衣袖,悠然朝外头去了,“瞧着点火候,别糊了。”
近段时日眼睛已几乎好全,寻路倒也不算困难。
可等进了花园,瞧着四通八达的小路,一时间竟又犯了难。
记不起万景耀的院子在什么地方了。
沈照雪敲了敲脑袋,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回事,记性越发差了,连路都记不清楚。
日头又高起来,他在路间站了一会儿便晒得头晕,只能靠着直觉随意选了一条路继续前行。
不消片刻,一方院子出现在面前。
他急着想要遮荫,匆匆进了院子,行至廊下,忽然发觉不对。
这院子精致宽敞,分明不该是表家能住的。
此处是万声寒的院子。
沈照雪当即便想转向离开,身体却不由自主动起来,慢慢穿过长廊,走到寝屋门前,将其轻轻推开了。
万声寒的屋子里飘着一股淡雅的熏香,虽书籍堆叠,却处处齐整,书卷味十分浓郁。
沈照雪便知万声寒平日都在同他说谎,他分明极爱念书,自小便泡在书海之中,又怎会真的不在意仕途。
他打量着屋中的陈列,视线一转,忽然瞧见对方书柜上方放着一个木雕的小人。
他的眼睛已能视物,但瞧远了还是有些模糊,一时间没能看清那是什么。
好奇心驱使着他慢慢靠近了书柜,垫着脚想将那木雕取下来仔细看看,却忽然又瞧见周围还画着什么奇怪的图腾。
这种奇怪的、类似于西南部族的诡异图腾他只曾在书中见过, 大约是用作祭祀之物。
那书柜太高,万声寒身量高于他许多,想是不会那么难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