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1)
沈照雪有些心烦意乱,一时间怀疑是否是自己认识的人,甚至怀疑他是万声寒。
但他小心翼翼摸过对方的衣物,明显不是京中子嗣会穿的绫罗绸缎,只是一身粗布麻衣,和一件兽皮做的褂子罢了。
大抵是哪里来的农户。
沈照雪松了口气,他给了万声寒一枕头,还未想好该怎么面对他呢,当着怕他真的寻过来,又见到自己如今这么狼狈的模样。
他攒了攒力气,想从这农户身上起来。
手方一撑地,一只指腹带着茧子的手忽然越过他的腋下,反扣回来,掐住了他的脖颈。
沈照雪下意识抓住他的手,摸过他的手指,没有在指节上摸到常年握笔会留下的茧子,反倒是指腹的茧如此粗粝,磨得他颈间皮肤生疼。
他闷哼一声,又挣脱不开,只觉得对方手劲确实很大,怕他真的想要下杀手,只好顺着力道仰靠在他怀中,抬起了下巴。
这一动作倒正合了对方心意,那农户竟低下头来,咬住了他的唇瓣。
沈照雪呼吸一滞, 猛地挣动起来,想要摆脱对方的桎梏和亲吻。
他还在发热,手脚无力, 软绵绵抓着那人的手腕,却也使不出太多力气将其推开, 只能拼命地想要偏开脸去。
于是那人的手又往上滑去, 掐住了他的脸颊,制住了他的动作。
唇瓣分离时沈照雪感到一道唇上落下了一道凉丝,他恶寒又嫌弃, 腹中反胃, 终于攒足了力气挣脱开。
身体倾倒滚了两圈, 沈照雪撑着身体跪坐起来,狠狠地冲着那人面上抽了一耳光。
“啪!”
掌心生疼, 却始终敌不过沈照雪内心的怒火。
他急速地喘息着, 山洞中一片寂静,只能听见洞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与火苗跳跃之声。
从头至尾, 那个男人始终不曾开口说过话,也不曾发出过任何声音。
沈照雪心中忽然起疑, 逐渐将怒气平息下去, 捻了捻手指。
方才尚且不曾注意, 如今想想, 那人面庞皮肤平整细腻, 似乎不像常年劳作之人。
自己被绑到山谷间,又经历过匪盗,想是容颜狼狈至极, 又瞎着眼,并不好看。
若非熟识之人, 谁会对他做出这样的举动?
沈照雪一时心中晃过了几个人的姓名,却无一能够对上。
他微微出着神,身前男人忽然便起了身,惊得他骤然往后缩,却因瞧不见东西,很快便又落到了对方手里。
男人抓住了他的手臂,手背落在额上,探着他的体温。
沈照雪感到一阵不安,他还是很不喜欢这样并非主动地袒露自己的弱点,只偏开脑袋想要远离对方。
那人便扶住了他的面颊,总算开了口,说:“别乱动。”
沈照雪又是一怔。
这声音他并不熟悉,从未听过。
莫非真是陌生的人。
他心下有些慌乱,起了反骨的意图,越是想要禁锢他的行动,他便越想要逃离。
本就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在这一刻爆发出了惊人的力气,倒真的将人一把推开了,忙起身慌不择路往山洞外去。
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似乎并不着急和担心,只是提醒他道:“尚在下雨,你又瞧不见,小心等会儿脚滑摔下山崖,我可没那好心去替你收尸。”
沈照雪心道他也不需要收尸,仍硬着头皮往外去,瞬时便被雨水打湿了衣衫。
他扶着岩壁往上走,山路当真湿滑,刚走了两步便应了对方的乌鸦嘴,一脚踩在了湿泥上,顿时向前滑倒去,“砰”地一声砸在水坑里,没了声息。
这场雨一直持续到第三日。
京城郊外的山间因骤雨突遭洪涝,地势低洼之处尽被淹没。
京中差人来赈灾,这山谷间的小村子才被多数人知晓,却也已经无人生还。
陈诗身为宫中年岁最小的皇子,前段时日刚满了十一岁的生辰,本还只是个贪玩的孩子,却主动向元顺帝请命亲自到郊外和周边受灾城池赈灾。
他跟着宫人坐着马车离开了皇城,撩着帘子打量着已然晴暖的天色,同那偷偷躲上马车的人道:“只是两三日的洪灾,怎么会影响到我?”
“殿下既已请命来此,说再多也无异,”那人合着眼悠悠道,“终归殿下命途顺畅,自有人替你挡灾。”
陈诗瞥着那毫无规矩和尊卑坐在自己身侧的中年男人,心中却很是不屑,转过脸去不再搭理他了。
马车一路向着城外去了,要去到山间的小镇去。
陈诗难得离宫一次,再加上年岁着实不大,见了这样的风光也有些兴奋。
过了片刻他又主动搭话,问:“章先生,您说这洪灾会持续多久呢?”
他倒真想多在这些地方停留一段时间,总比那宫中的尔虞我诈叫人舒坦。
身侧的男人总算睁开了眼。
章术漠然打量了一下天色,淡淡道:“殿下最好还是庆幸这苍天大雨尽快停止。”
“为何?”陈诗追问道,“你不是会算卦,算算看后几日可还会下雨。”
“我算不出。”
章术平平静静道:“有些事情并非算一卦便能算清楚的,天意若那么轻易便能被人得知,那人人便都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了。”
他满口道理,陈诗听不懂,也便不再继续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