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1）

&esp;&esp;江潭正往牍片上刻字，不待他走到近前，便道，“睡醒了。”

&esp;&esp;“……长老……我……”

&esp;&esp;“说一件事。”江潭就收了刀来，认真看着他，“以后莫要再叫我阿娘了。”

&esp;&esp;席墨一时又有些眩晕，嘴里忙不迭道，“长老抱歉，弟子今日逾矩了，还请您责罚！”

&esp;&esp;“不必。”江潭道，“记住了吗？”

&esp;&esp;“记住了！”

&esp;&esp;“好，回去睡吧。”

&esp;&esp;按理说，席墨是绝对再睡不着的。可是江潭这榻着实是个冬暖夏凉的宝地，他在柴房闷了许久，此刻又抵不过舒心惬意，这就昏昏睡熟了。

&esp;&esp;再一次醒来，席墨是真的有些不愿走了。但想起那园地里的植物今日需要浇水，却仍是一拖再拖，待到江潭来唤才咬牙爬了起来。

&esp;&esp;他忽想到了什么事。“长老，你知道月例和信点是怎么回事吗？”

&esp;&esp;“派中定期发放月钱，长老弟子皆有，以备不时之需。此为月例。”江潭想了想，“入派后所行之事皆可由玉令记录。录入再经管事审查后，根据贡献生成的信点，可换取物资。”

&esp;&esp;席墨怔怔道，“玉令？”

&esp;&esp;江潭就将袖子掀开一段，给小孩看腕上悬着的薄玉，见他眼色黯然道，“真好看。”

&esp;&esp;江潭没出声，沉吟少顷，只道，“走吧。”

&esp;&esp;席墨应了声“好”，两人一并下了山，但见江潭同自己一道往柴园走，忽似反应过来，“长老的牍片用完了？”

&esp;&esp;“嗯。”

&esp;&esp;席墨便有些哭笑不得，“长老同我说一声就好，话我一定传到，您不必亲自过来的。”

&esp;&esp;“无妨。”

&esp;&esp;席墨看着江潭的背影，忽有些想叫他过来看看自己的小园地。他也不知今日哪来这么多感慨，揉揉眼睛去挑水浇地了。

&esp;&esp;秋天到来的时候，仪要峰的后山课业告一段落。临走之前，陆予宵问席墨买了几坛酒，并表示出强烈的再会愿望。

&esp;&esp;“钱就不必了。”席墨微笑道，“也不是什么难得之物，陆兄喜欢便好。”

&esp;&esp;“行，席弟真够意思，为兄下次一定给你捎点有意思的东西。”陆予宵也笑道，“那得空我就来你这儿坐坐，有什么新酒了也可以给我尝尝。”

&esp;&esp;自打喝了席墨的酒，大多数仪要峰弟子就不怎么管他旁听之事了。有时候他听不懂了，陆予宵还会积极解答，换回来的就是更动人的美酒佳酿。

&esp;&esp;这便一发不可收拾，清醒的情况下，再次要认了他这个弟弟。

&esp;&esp;席墨自是顺意而为。

&esp;&esp;而仪要峰人离开不久后，老伯也要走了。走之前本是连话都懒得与席墨说一句，啃着他那酱鸭腿时又不禁警告道，“没事儿少薅点无

&esp;&esp;逊树叶，也不要总盯着琅玕树不放。”

&esp;&esp;席墨一一允了。

&esp;&esp;秋分那日，他的小园地里，除了两簇成熟的蛇目果外，其余灵植皆死绝了。

&esp;&esp;席墨在自己萧条的地边上坐了半日，便闷在柴房中写写画画起来。几日后，终是不得其法，想不出新的方子。脑袋又闷得疼了，只得出去将地里枯死的花草清理干净。

&esp;&esp;这一理，却是发现了个中玄机。再取过那些灵草仔细一看，就猜出了些道理。

&esp;&esp;原那蛇目果的根系错综霸道，汲取养分时，不止越过地篱，侵入其他植株的领地，更是因其蛇一般的绞杀特性，从根部将一干花草活活缠死。

&esp;&esp;席墨看着盘踞了整片园地的根系一角，不知怎么，就笑了起来。

&esp;&esp;他想当初这果子没将自己杀死在蓬莱外岛，如今却仍是要来与自己索命了。

&esp;&esp;笑了一会儿，席墨就决定将这毒物的农方留着，而往后种植的药草则需从长计议。

&esp;&esp;当夜，蛇目果的根茎被他编成一条绳子，垂在墙角，与那木影盒靠在了一处。

&esp;&esp;席墨将那角落盯了半宿，第二日一早，便冲着琅玕树去了。

&esp;&esp;他决意在封山之前做一件事。

&esp;&esp;“服常前辈。”席墨冲那虎视眈眈的脑袋行了一礼，倒给那它行愣了。

&esp;&esp;“晚辈失礼，想取琅玕子作古方料用，不知前辈可否应允。”他诚挚道，“前辈有何指示，晚辈皆愿尽力而为。”

&esp;&esp;那脑袋看了看他，自转了几圈，将另外两只沉睡的唤醒，三个凑在一起嘀咕片刻，中间那个便口吐人言，“吾辈是乃琅玕仙看护，汝若想讨仙珠子，自去向琅玕仙请示便罢。”

&esp;&esp;言毕，三只脑袋就齐刷刷盯着他。

&esp;&esp;“多谢前辈。”席墨就行一礼，顶着六只铜铃大眼的逼视，再往前攀了一段路，到了琅玕树前，又告一礼，道，“琅玕前辈。”

&esp;&esp;没有声音。

&esp;&esp;“前辈，晚辈叨扰，想讨您的仙珠子研制古方，不知您意下如何。”

&esp;&esp;俄顷之间，长风忽起，吹云堆雪，将那本就凉薄的日头遮了严实。席墨秉持双臂，站得笔直，见那琅玕树微微晃动，落下一青一绯一无色，共三子来，列在了他面前。

&esp;&esp;身后便传来笑声，“小人都取了罢，琅玕仙很钟意汝。”

&esp;&esp;席墨一时百感交集。

&esp;&esp;他收好琅玕子，别了两株古树，路上便定下了修习毒道的决心。

&esp;&esp;回去后，按着树皮簿子上的摘录，以月色溶了那无光果，得了一壶月华样的清水，又挑了三朵木影花来灌满了，仔细埋在新整一番的园地里。

&esp;&esp;这便静待大雪之日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