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修仙吧 第157(1 / 2)
盘膝坐在甲板上的船公猛地低头凑近信香。
信香上冒出的烟凝为细细的两股,投入到船公脸上应当是鼻子的位置。
船公深深吸着,低下的头越仰越高,烟柱越拉越长。
信香燃烧的速度极快,几个呼吸间,信香柱头上的火星就湮没在了香灰中。
船公发出嘶哑的声音:“不够。”
“不够?!”二管事炸了,“这可是被一百位百姓供奉了百天,用了上好香料制成的百日香。”
“一百位百姓的信仰还不够吗?”
“不够。”船公还是吐出这两个字。
二管事脸上露出挣扎之色,良久,他从袖口里掏出六颗表皮鲜亮、水灵的鲜果,放在船公面前。
这回,船公道:“够了。”
二管事啧了一声,转身离去。
何不见的灵识分明看到,他袖口里还有一颗果子。
何不见忍不住传音给越荒州和张道一:“乘船这一趟到真是丰富了我的见识,我好久没遇见过这等恃强凌弱、又贪滑自私之人了。”
张道一不在意地笑笑,他常在各大世界游历,除魔卫道,见过太多难言之人、难言之事。
“能拜入四大宗的人,性情或有缺点,张狂也好、争强好胜也罢……性情虽然各有缺点,却少有这般不堪的。”
“我们这些修士远离尘寰,久而久之,也忘了人之性情中最幽微难言、灰暗不堪的部分,也就少了一份警戒。”
“也因此,常常有大能、老怪重入红尘,以世人千面、红尘百态作镜鉴,反照自身,审视道心。”
“也不能太沉溺世情中。”越荒州道。
何不见也点点头,道:“我们也去交船费吧。”
三人迈步走向甲板。
此时何不见已经大致搞清楚船公究竟是什么了。
船公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凡人肉眼看不穿,但修士的灵识一扫,就能发现蓑衣下其实是木头。
没错,这船公是一块被雕成了人形的木头,木料还和这艘大船相同。
也不知是船生了灵附在了木偶上,还是某个孤魂野鬼贪恋供奉附在了木偶上,渐渐木偶化为了船公。
船公受了供奉,有了神力,以自身力量驱动大船。
何不见走到船公面前,不由得感叹翊圣世界当真适合神道,连木偶稍微受到供奉都能化为船公。
“我身上也没有信香,没有鲜果,不知灵石能不能作供奉。”何不见传音给两人。
“试试。”越荒州道。
张道一思索片刻,道:“我身上倒是有些和信仰有关的材料,我绘制符箓时,有时会用到香灰之类的东西。”
“没事,我先拿灵石试试。”何不见道,“实在不行拿点丹药和百里家的人换点信香,想必他们会很乐意的。”
何不见从储物法器里,先取出一块下品灵石,放在船公面前。
船公又一次猛地俯下身,在灵石上左右摇摆,随即猛地深吸一口气,将灵石吸进体内,生怕何不见反悔一样。
“三个人,一块不够。”
“三块。”
“一共要三块,这样的。”
何不见笑了笑,又取出五块下品灵石放在船公面前。
“三个人的船费,再加三间上房。”
船公立刻道:“成交。”
三人上到大船第三层。
大船第三层,除了百里家的人之外,每个房间都空着。
本来三层价格就贵,住的人少。
住得起第三层的人,也不敢招惹百里家。
一看到百里燃的架势,他们就识趣地搬去了第二层,给百里燃空出了第三层。
何不见三人可不怕百里家,第三层清静少人,正适合他们。
张道一跟他们道别,选了间房就进去了。
何不见与越荒州则进了同一间房。
何不见选的是临河的房间,一推开窗就能看见奔流的河水和辽阔的江景。
此时天色全黑,弦月如钩,却钩不破薄云。
天空宛如被一层轻柔的纱笼罩着,月光与星光都朦朦胧胧。
“哗哗哗……”
川流不息。
越荒州从自己的储物法器里取出一坛猴儿酒,给何不见倒了半坛。
何不见接过抿了一口,感受着馥郁的百果香气自舌尖蔓延到喉中。
“怎么连一整坛都不舍得分给我,只分我半坛?”
越荒州靠着窗框,望向江景,道:“除去此坛,只剩最后一坛。”
“原来不是小气,是舍不得啊。”何不见托腮。
“没什么舍不得的,下回碰见其他好酒再买点。还有灵果。”
“嗯……虽然修行之人不重口腹之欲,但下回再遇见好景致,没有佐景的好吃的,总觉得少些什么。”
夭娘
三层的房间内。
二管事躺在床上, 船只晃动,他的鼾声连绵不绝。
渐渐的,睡梦中, 二管事听到一个声音絮叨个不听。
“大管事神气什么,他再怎么神气也不过是个管事,他怎么管得了二公子?”
“大管事是奉家主的命来的,当然管得了二公子。”
“哦,家主?老家主还没死呢,大公子就等不及自称是家主了?”
“大管事奉家主的命令,是家主的人,二公子能放心去信大管事吗?”
“我才是二公子身边人, 大管事算什么, 二公子到底还是离不开我的侍奉。”
“可是今天我被那三个妖道打跪下时,二公子一点没给你出气。”
“是,我体谅二公子,那三个妖道确实有点本事。”
“可我也是奉了二公子的命令去赶人的,我被打了,怎么连伤药都不赏给我?”
“别说伤药, 连一句夸我忠心的软话都没有,还骂我废物。”
“我没功劳也有苦劳吧?”
二管事的眉毛拧得死紧, 他的鼾声不知不觉停了, 眼皮下的眼珠快速转动。
他焦躁地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要甩掉那让他不喜的声音。
可那声音, 分明就是他自己的。
“是不是杏娘、桃娘那两个小贱人在二公子耳边吹枕头风,才让二公子厌烦我了?”
“还是大管事针对我?”
“不, 大管事那么厉害,哪里需要挑拨我与二公子之间的关系。”
“那两个小贱人什么都不会, 就会奉承着二公子。”
“上次我想摸摸她们的肩,还敢去二公子面前哭哭啼啼。”
“没错,没错,我是二公子的好狗,二公子也该知道离了我,就再也找不到第二条这么用心去舔的狗了。”
“就是那两个小贱人!”
“该死的贱人!”
二管事呼出一口浊气,猛地睁开眼,眼中是浑浊的怒火。
他糊里糊涂站起身,因船舱摇晃踉跄了两步。
二管事就这么歪歪斜斜、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大船逆着水流飞速前行,流泪河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点凄楚缥缈的哭声。
哭声似远又似近,在朦胧的夜色和水声的掩饰下并不清晰,除非专注倾耳去听,否则完全察觉不到。
“呼哧,呼哧,呼哧……”
二管事喘着粗气,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