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 / 1)
多么熟悉而久远的幽淡花香。
她的身姿如何又能暖过来了?甚至,早在一年前,她就已离开了自己和睿儿!
谢敬彦稍微稳定了下心绪,视线与神思五感渐渐掌控住了。这才又看到自己烙了烧痕的手面,变得光洁如初,而一串漆晶发亮的黑玛瑙串珠正绕在腕间。
手上的疤乃是几年前争执时,女人把他案卷扔进火炉里,他捞出来时烙下的。而这串黑玛瑙,也早就因为其他事,被自己捏碎了好多年。
他念起昔日,心中空落的钝痛感瞬时加剧。
记得他处理完公事,伏在长案上假寐。
缘何一间书房里,忽然这般拥挤人多?
不对,这是在大街上,街心中央。
也无了幼子谢睿。
而他睇了眼身下女人,是一张日夜怀想的娇颜。她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杏眸恍惚,盈盈光亮。更且,未有裹胸,而那酥柔就贴紧他银玄色的衣帛,亦未盘妇人髻。
是他在梦里,还是她又活了?
他今日穿的更非这身衣裳,乃是御坊特制的超一品云锦紫袍!
谢敬彦扫了眼四周,侍卫贾衡,二十出头的模样,乌千舟,年轻,还有鹤初先生,王吉……
谢敬彦修长手掌托着少女松柔乌发,定定凝了一瞬,看得魏妆愣怔吃惊,莫名想起十三年后的一双沉遂凤眸。他却又忽地收敛神色,而后扶了一下她,立起身来。
一般情况未明时,他皆从容沉稳,让旁边先开口。
乌堂主走过来叹道:“敬彦,可算是有惊无险!那牛受了大鹅的惊吓,刚巧魏小姐、你的前未婚妻,她今日身着红裙,这便冲过来了。好在没事。”
江湖损友,不放过任何一次揶揄的机会。周围人群顿时都听去了,嗡嗡议论四起。
谢敬彦蹙起浓眉,默:魏小姐、前未婚妻……
得了,这下魏妆都不用费心机,所有人都晓得自己与谢府退了亲。
她原本不打算将这事儿闹大。
魏妆也支着身体站起来,看见谢敬彦袖摆划断了一片,额际亦划破口子。其实刚才那一瞬间,他都已经步上二楼的台阶,根本没想到竟会舍命出手救自己。
总归今世的谢三还有点人情味。
她掏出手帕,稍稍一想,又朝王吉道:“王吉,替你家公子擦擦。”
王吉唏嘘:啧,姑娘是真狠呐。公子为了救她,她把帕子都掏出来了,却不愿伸手一拭。
枉公子睡梦里都在念叨她名字。
但却莫名听她的话,走过来垫起脚尖,给谢敬彦拭额头。
三公子个高,这一矮个儿垫脚给一高个清执美男子擦额头,像话么。传出去又该谣言满天飞了。
谢敬彦沉冷嗓音,始才淡道:“这是怎么了,我准备做什么?”
惯常芝兰玉树的气场,莫名多出凌厉如渊之势。
乌千舟拍袖——怕是脑袋砸短路,一时忘记事了。
忙含糊道:“带你的红颜知己鹤初先生,来瑞福客栈喝茶啊,你忘了?”
谢敬彦望了眼瑞福客栈牌匾,还有鹤初先生的眼罩……司隐士?十三年前?
他隐忍城府,只作淡漠:“我无事,一瞬发晕了。走吧,进去。”
错开魏妆,清贵身躯拂风而过。
经过鹤初先生身旁时,鹤初明显感觉到,他连前几日那薄薄的隐匿纠结,竟都荡然无存了。
茗香坊的伙计把烤好的串子送了出来, 鸡翅鸭杂冒着酱香的油滋,玉米、土豆片烤得酥脆焦黄,樱桃乳酪更是叫人垂涎欲滴。
这家果饮子铺不仅主意新鲜, 味道也极鲜美。便是魏妆前世婚后谨慎伏低,也忍不住时常叫人去买。
只这会儿坐在马车里, 谢莹仍然惊魂未定,吃的兴致都压淡了下去。
谢莹拍着心口道:“委实太惊险, 我整个儿都吓傻了,没人能料到这一出。幸好三哥文武兼具, 身手敏捷, 这才能够化险为夷!要不然你来京城一趟,好处还没享,却受了伤, 我们谢府的罪过可就大了。以三哥那周全负责的态度, 妆妹妹怕是就不得不当我三嫂呢。”
说得魏妆也不免后怕, 若然牛角真的撞上来,她这一世倒不如别重生,直接合眼算了。
只想到谢敬彦危急关头掠起自己的一幕, 心下也倍感意外和庆幸。
意外是因他竟能不顾惜自个安危, 而那般珍重她,原以为在谢三公子心里, 世间唯有谋权为重。庆幸则是,莫论他或者自己, 但凡其中一个人出点事儿, 又得生生捆绑一世了。
好在他能文能武, 技艺超群。魏妆想,还他一件袍服就不必了, 女子送男子衣裳唯恐平添人口舌,便在半路停下,去医铺里买了两盒擦伤药。
并不亲自送。待回到府上后,让映竹给云麒院的小厮递去,就说感谢三哥鼎力相救的。
而后便把两盆香玉牡丹搬进了倾烟苑里。
两盆牡丹,一盆植株略小,但叶子稠密,遭受孢子侵染较重。一盆植株稍粗疏,叶子受害少一些。所幸乌堂主一直在照料,使得茎杆尚且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