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节(2 / 3)
?国外的吗?”黄艳丽斩钉截铁地判定,“立体裁剪成为我们的教学课程也才四五年,国内院校的毕业生肯定做不出这么成熟的作品来。”
&esp;&esp;“是我嬢嬢设计的,她没上过大学,她在香港的制衣厂里上班,算是自学成才。”景生笑着解释。
&esp;&esp;黄艳丽有点难以置信,亲自去车间转了转,回头跟景生说:“你嬢嬢要是回上海的话,一定要让我见见。”
&esp;&esp;“她这个样版绝对是用的立体裁剪的方法,不然不可能对成衣的穿着形态和松量把握得这么准,”黄艳丽指着刘冰身上的长外套说道,“她对服装结构、服装工艺、服装材料堪称了如指掌,还有审美,很超前,了不起。”
&esp;&esp;“她非常聪明,没有用复杂的设计,复杂了,你们工厂的平面裁剪完全做不到,白费功夫。你们看这个垂感和自然褶皱,如果换一种面料,腰线的位置低或高一点点,都达不到这种美感。”黄艳丽十分遗憾地感叹,“我们这届毕业生都该来你们公司观摩学习一下,他们还停留在追求新颖和奇特的‘设计’上,还没有吃透结构工艺和材料的关系——当然,我们的审美也是一个问题,看得太少,对美术史、服装艺术史不够重视,唉。要出一个了不起的服装设计大师,我国至少还需要二十年的发展时间。”
&esp;&esp;这天的流程理得很顺当,夜里十一点半全部结束后,景生请新招的司机开着新买的面包车把大家一路送回家。斯江和景生留下来收尾。两人对黄老师的专业能力叹为观止,对月底的时装发布会信心十足。
&esp;&esp;“原来搞一次时装表演这么费事这么紧张,”斯江把别着号码牌和模特名牌的服装收到大袋子里,“黄老师好凶啊,掐着秒表骂人,要是我肯定会被骂哭了。”
&esp;&esp;“万一有人台上摔跤怎么办?我看她们穿的高跟鞋,跟老高老细的。”斯江又担心起来。
&esp;&esp;景生笑着想了想:“张萌萌今天走第三套衣服的时候差点摔了,黄老师说,如果摔了就赶紧爬起来继续走完,别耽误下一个人。你当时去买饮料了。”
&esp;&esp;“萌萌阿姐也不容易,她说自己喝水都会胖,为了走台赚钞票,好几年没吃饱过了。”斯江把每个模特的尺寸表收进文件夹:“哪一行想要做好都不容易啊。”
&esp;&esp;景生却看着一旁自来水管焊的挂衣架出神。
&esp;&esp;“看撒呀侬,走了,回去了。”斯江走过去撞了他一下。
&esp;&esp;景生伸手把一件黑色深v领的长裙取了下来:“这件带回去。”
&esp;&esp;“???”
&esp;&esp;“想看侬穿出来是撒样子。”景生的声音有点低哑,扭过头盯着斯江看。
&esp;&esp;他的目光太灼热,斯江觉得像被《星球大战》里的光剑戳了个对穿。
&esp;&esp;第341章
&esp;&esp;刚刚进入黄梅天,空气像糨糊一样黏滋滋的,稠厚得连呼吸都仿佛被定格了。
&esp;&esp;脚踏车飞快地穿过马路,悬铃木的树叶在路灯下绿得格外温柔,乌鲁木齐路静谧得像一副油画。斯江紧紧抱住景生的腰,有种闯入一部电影的错觉,车轮发出的声响像浪漫的配乐。整个上海,好像只剩下了她和景生两个人。
&esp;&esp;“顾景生?”斯江的脸贴上景生的背,微笑着轻呼了一声。
&esp;&esp;“嗯?”景生回头看了她一眼,只看到她修长的脖颈在夜色中莹莹如玉。
&esp;&esp;“没事,就喊喊侬。”斯江笑着抬起头,手指从他腰间轻盈地弹跳上去。
&esp;&esp;“覅皮。”景生笑着去捏她的手,车速骤然慢了下来。
&esp;&esp;斯江的手紧紧覆盖在他心脏上,又把脸紧紧贴回他背上:“随便吹个口哨歌吧,我想听。”
&esp;&esp;《爱的罗曼史》不疾不徐地在深夜的马路上飘过。
&esp;&esp;“在赤裸的高高的高原上我相信这一切……”斯江轻轻背诵起海子的《给你》(组诗)。
&esp;&esp;“我相信有人正慢慢地艰难地爱上我别的人不会除非是你我俩一见钟情在那高高的高原上赤裸的高原上我相信这一切我相信我俩一见钟情”
&esp;&esp;“我爱你跑了很远的路马睡在草上月亮照着他的鼻子……”
&esp;&esp;“冬天的人像神祇一样走来因为我在冬天爱上了你”
&esp;&esp;脚踏车拐上五原路。诗读完了,乐曲还在景生口中悠扬传出。
&esp;&esp;自由公寓在夜色中高高伫立,与天上的薄云相接,那里,有他们的自由,有他们对未来的期望,那么热情,那么美好。
&esp;&esp;值班的保安阿叔已经和景生十分熟稔,开了大铁门后对两个年轻人点点头,笑得意味深长。
&esp;&esp;“房子一定要夜里来看看,否则灯啦、电路啦好勿好,哪能晓得咧,对伐?”
&esp;&esp;“进去当心地板滑,大理石返潮返得一塌糊涂,一天拖三趟都没用。”
&esp;&esp;斯江抱着那条黑裙子,红着脸笑着道谢。
&esp;&esp;六楼的房子上个礼拜才拿到钥匙,这家女婿十分麻烦,不要的家具舍不得卖到调剂商店去,还巴望着景生再出一笔钞票买下来,一套平平无奇的玻璃杯也要算十块洋钿,真正是钱眼里长出来的精刮人。景生哪有空同他纠缠,从华亭路请了七八位踏黄鱼车拉货师傅们,家具全部拉上车,生活用品箱子一装,问他送到哪里合适,实在没地方送,师傅们有的是空的小仓库能放,一个月两百块而已,一年一付。最后二十块一车搬场费,全部送到了女婿爷娘家里,挤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这就不关景生的事了。
&esp;&esp;前两天景生请仓库阿姨带两个老姊妹来帮忙做卫生,一个人一天三十块工钱,另外给一百块买清洁用品加吃饭喝水。重赏之下必有勇妇,三个阿姨忙了六个钟头,柚木地板光可鉴人,窗玻璃一尘不染,卫生间里的百叶窗叶片都雪雪白,浴缸台盆水池全部被84消毒液消毒出了医院的味道。怕味道太刺鼻,阿姨们又去乌北菜场买了不少白兰花茉莉花来去味道。
&esp;&esp;斯江一进门就闻到了花香。房子里没了家具,更显得空旷,客厅里的黄铜吊灯和吊扇倒映在地板上闪着微光。
&esp;&esp;景生笑着指了指:“他家女婿最懊恼的是这个灯没来得及拆走,啰嗦了半日天。”
&esp;&esp;“实木地板还是好一点,不像大理石返潮得厉害。”
&esp;&esp;景生说着扭开电风扇。
&esp;&esp;滞黏的空气终于正常流通起来,金黄色的灯光被叶片打碎,满屋子一晃一晃,晃得斯江情迷意乱。
&esp;&esp;两人脱了鞋,赤脚走在地板上,转过头,一串脚印的水色不过几秒钟就消失了。
&esp;&esp;斯江看了看,旧窗帘都被阿姨们收走去洗了,外头黑咕隆咚,隐约有几星模模糊糊的灯火。